20.猎人禁岛 寻找幼崽的狼
20.猎人禁岛 寻找幼崽的狼
苍图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让昆帕帕赶紧问山努卡,在一个月之前,是不是有位上年纪的阿根廷女人被那些红头发的家伙抓来,也关进了囚笼里。
山努卡气『色』越来越差,呼吸正随着暗淡的目光变弱,昆帕帕也很在乎花梨莎的母亲,便帮他抹去眼泪,摇了摇手臂,要他振作些,帮忙想一想。
终于,一个不再是失望的动作,使得苍图双眼放亮。山努卡垂着头,嘟嘟囔囔地说:“的确有过这样一个的女人,好像是从丰蒂博阿城被人绑来的。”
苍图急忙问:“她还活着吗?”
山努卡又在令人失望地摇头,含糊不清地说:“不知道,不知道,但愿还活着吧……”
杂佛抬眼看看天『色』,大片乌云聚拢在头顶。看样子,夜里又要下暴雨了。他挥手示意桑丘司和利昂德从树上下来,又对苍图小声嘀咕几句,一行人开始收拾行囊,准备穿越前面已经昏暗下来的滩涂。
苍图拉起昆帕帕,要他和山努卡道别,跟随大家继续向内罗格河支流靠近。昆帕帕抹干眼泪,抽了抽哭红的鼻子,并亲手抱了些树枝盖在洞口,将几乎已经咽气的山努卡遮挡好。
雨淅淅沥沥地下,灰『色』水汽弥漫在四野,滩涂上杂草扶摇,在泥泞中虚弱地弯着身茎。依旧由苍图在前面带路,他们选择水浅的地方行走,这样就不容易陷进泥坑。
皮基卡将刚才的发现告诉了桑丘司和利昂德,三个水手不免唉声叹息,虽然跟随苍图和杂佛跋涉很艰苦,但也庆幸自己还活着,没有像那些蒙在鼓里的水手一样去送死。
冷雨无声地打在他们身上,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地走着。快到接近靠河的森林时,大家坐在水洼边,将靴子上的泥泞洗干净,又开始朝西面跑步前进。
眼看天就要黑,谁也不想在丛林过夜,只能希望早点到达河道岔口,乘坐橡皮筏回铁耙号。
内格罗河长数千公里,沿岸丛林繁茂,有数不尽的支流密道。尤其苍图等人将要赶去的河道岔口,那里植被遮天蔽日,支流形成的支流,有如密密麻麻的树根,环环渠道交汇贯通,又像一张巨大而流动的蜘蛛网。
走在队伍后面的皮基卡,恰巧看到一条浑身黑而透亮的美洲虎,正将一具土著的尸体拖在树杈上,懒洋洋地啃吃着。人血顺着树皮流淌下来,引得几只围在树下的灰『毛』土狗不断吱吱哼唧,吐着沾满口水的舌头。
皮基卡不免有些心痒,怂恿昆帕帕用手里淬毒的矛杆向那头猛兽投掷。因为那头猛兽一点也不怕人,见到有人类注意它,反而变得愤怒,害怕食物被抢走似的。
昆帕帕心里难过,对此毫无兴趣。一肚子坏水的桑丘司,随即也上前怂恿:“来吧!把那只黑『色』的猛兽当成你的仇人,向他投掷一下子,就当战前热身。”
苍图和杂佛赶路很急,一直思考着铁耙号上的内鬼会不会与猎头一族有关。如果真是这样,两人此次再回到铁耙号,就得及早对老船长下手,救出唐休和花梨莎,再驾驶一艘快艇逃离亚马逊丛林。
心事重重的苍图正思考着,忽然听到身后隐约传来嬉笑声,赶忙回头一看,却见昆帕帕和皮基卡已经不见了。昏暗的光线中,只有桑丘司和利昂德,站在茂盛的参天大树下,向远处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兴奋地比划着。
苍图立刻明白过来,他们是在招惹那只进餐的美洲虎,忙提了步枪追赶过去。可是,等他赶到近前,昆帕帕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脸『色』惶恐的皮基卡。
苍图一把揪住他衣领,愤怒地呵斥:“昆帕帕去哪里了?快说!”
皮基卡自知心亏,吓得磕磕巴巴,说不清楚话。“昆帕帕朝一只黑虎投掷了标枪,可是等我俩走过来,那只黑虎已经不见了。我也说不清那小子到底看见了什么,居然拔起树上的矛杆就冲到大树后面去了,我当时还试图阻止他,但他像着了魔一样,怎么也拉不住。”
苍图气恼地将皮基卡丢在地上,此时杂佛也赶了上来,见少了昆帕帕,马上对众人布置说:“天就要黑了,大家赶紧寻找昆帕帕。”随即又有些焦虑地问苍图:“会不会是见到了土著兵?”
苍图不说话,但从他神情严峻的脸上,似乎也猜到了这个可能。
昆帕帕手里抓着矛杆,不顾一切地向前追奔,仿佛是一个猎人在追赶逃跑的猎物。前面繁茂错综的枝叶间,并没有美洲虎逃窜的迹象,而是一个身材健壮,步伐矫健的土著身影,正快速跳蹿着向植被深处钻。
“站住!卡萨卡,你这个凶手!我要杀了你。”被仇恨烧昏头脑的昆帕帕,几乎什么也顾了,一边叫骂一边紧追。
苍图双耳敏锐,很快就听到不远处有昆帕帕的喊声,也瞬间明白这个土著男孩发现了谁。他一刻也不敢怠慢,脚下再度发力,朝昆帕帕的方向追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昆帕帕根本不是卡萨卡的对手,那个常年征战、善于厮杀的土著勇士,会毫不客气地杀死昆帕帕。
卡萨卡抓着一支长矛,像狐狸似的在枝叶间跳蹿,但他似乎并没发现苍图这些人,刚才只是看到了两个人。这家伙跑进一条树木稍稀却长满藤萝的土沟边上,对着林子上空打了一声响亮的唿哨。显然,这附近不只他一人,肯定还有其余的土著兵。
昆帕帕追了过来,见一味逃跑的卡萨卡突然停下来,站在一垄沟沿上正对自己『淫』邪地『奸』笑,仿佛就等着引敌入瓮。
“瞧瞧,这是谁来了!真没想到,你这个被魔鬼附体的狗崽子,居然还活蹦『乱』跳地活着?”
昆帕帕双目怒红,用矛杆指着卡萨卡,厉声呵斥:“你这个坏蛋,是你杀害了我的家人,我要为他们报仇。”
卡萨卡先是一愣,马上又叵测地笑了起来。“哼哼,混账东西!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我可是雾鬃部落的勇士,你应该跪在地上,祈求我的饶恕。”
“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残害自己的族人,是要被罗密库姆女神惩罚的,你已经背叛了她!”面对着卡萨卡,昆帕帕义正言辞地指责,全然没有了过去的怯懦、驯服和敬畏。
虽然雾鬃部落已被击溃,但卡萨卡却无法容忍昔日脚下一个无足挂齿的小『毛』孩,敢这般挑衅自己的权威,顿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瞪圆眼珠子,恶狠狠地骂道:“你个下流胚子,也敢教训我?对勇士无礼的族人,是对灵魂的背叛,罗密库姆会审判你这样的毒蛇!”
“你错了!花梨莎早就告诉过我,人只有一次生命,只有生命才可以谱写灵魂。我们的灵魂都是自己的,不是酋长给的!”
卡萨卡像是听到异端邪说,更加凶狠地咒骂:“放屁!你在嫉妒勇士的灵魂比你的高贵!”
“你听着!”昆帕帕也大吼一声,“真正的勇士,不是滥杀无辜!当你的家人受到伤害,你的自由被别人剥夺,那才是勇士的战争!山努卡已经死了,你却永远不会懂。当初就是你****了花梨莎,我看到了!不仅如此,你甚至暗害同族,这是为什么?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的敌人花梨莎说得没错,我们的部落腐化、鲁钝,连族众自愈的能力都丧失了。你就是其中一个帮凶,为什么不能理解!”
卡萨卡嘲弄地冷笑起来,眼里的仇恨愈发浓烈。“哼哼!那个该死的臭女人,应该关进笼子里,每晚被皮鞭打得惨叫。你的灵魂和你父母的灵魂,和那些背叛部落、敌视我们的人一样,是丑恶的毒蛇,愚蠢而妄想的笨蛋。瞧着吧,我今天就扒了你的皮!”
卡萨卡瞬间狰狞而凶恶,冷酷阴鸷的眼光,像闪耀锋芒的刀子,朝昆帕帕步步『逼』近过来。昆帕帕毕竟年纪尚小,复仇的愤怒笼罩在卡萨卡残忍的阴霾之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握紧手里的盾,举高了矛杆,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卡萨卡有些得意,仿佛看到一只将要被自己捏死的小鸡在恐惧,邪笑高高地挂在他眼角,毫无半点怜悯之心。昆帕帕鼓了鼓勇气,向前一步,用手里的矛杆刺卡萨卡的胸口,卡萨卡并不闪避,只把手里的矛杆一挥,啪地一声,打歪了对方的攻击。
昆帕帕只觉得虎口被震得生疼,正要撤退一步,不料卡萨卡手腕一翻,一棍子抽了过来。昆帕帕身材较小,一时来不及躲开,只好忙用盾牌格挡。但卡萨卡臂力惊人,打得他像团风吹的棉花,接连踉跄几步,砰地一声,额头撞在树上。随着钻心剧痛,鲜血从皮肉翻开的三角形伤口涌出来。
昆帕帕满眼迸金星,喉头发苦,『露』在盾牌下面的大腿,登时又被卡萨卡猛抽一棍子,打得他整个人顷刻瘫倒在树下。
苍图像一条寻找幼崽的狼,冲开一簇簇浓密的树枝,飞一样疾奔过来,见一个雾鬃部落的土著兵正背对自己,拉满弓箭瞄准着什么,来不及多想,立刻将手里的短刀投掷而出。随着噗一声闷响,苍图的人也即刻奔到近前,攥住刀把横拧,猛地抽了出来。矮小的土著弓手,几乎连头都没抬起来,就栽倒下去。
往昆帕帕身上越打越凶的卡萨卡,满眼流『露』着酣畅与快感,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他的。他最后一次收足力气,打算朝昆帕帕的小脑瓜上打一下,敲碎他的颅骨,可手里的矛杆刚举过头顶,就觉得一道刺目的寒光带着嗖嗖风响,直朝自己面门飞来。
卡萨卡赶紧一拨矛杆,当地一声脆响,急速飞旋的短柄朴刀被弹到一边,剁进一旁的大树里。苍图抓着装刺刀的步枪,整个人飞跃在半空,不给卡萨卡丝毫喘息,再一次闪电般劈砍了下来。卡萨卡被『逼』得连连后退,等到看清苍图那张阴郁冰冷的面孔,苍图已经将昆帕帕护在身后。
卡萨卡认出了苍图,或许是因为曾经“击败”过他,并未显得多么害怕,反而嘲弄地瞥了瞥嘴,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苍图看一眼昆帕帕,见他满脸是血,身体蜷缩着哆嗦不止,立刻气得怒火中烧。“昆帕帕,帮我翻译!”
“卡萨卡?真是老天有眼,咱们又见面了!”苍图面目表情,冷冷地说。
“瞧瞧!又来一个该死的家伙,今天你们休想逃掉。”卡萨卡说完,朝四周望了望,又打出一个响亮的呼哨。
“别等了,你的那些手下,已经被干掉了。”
这句话一出口,顿时令卡萨卡有些心慌,两个眼珠子在眼眶里『乱』撞。
“想跑是吗?跑啊!看我不一枪打穿你的双腿。”苍图一抖抓在手里的步枪,只听咔嚓一声,一颗子弹被装进枪膛。
“哼!你们这些胆小鬼,就知道用手里的火器。真若有本事,就像个男人一样,和我公平的决斗。”卡萨卡晃动着肩膀,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其实他心里最怕的是苍图抓着的武器。
“把一个孩子打成这样,你也陪说公平决斗?”苍图本来就不想制造枪声,见卡萨卡这样一个野人,傲慢愚蠢地挑衅自己,不禁有了一种杀他就像杀一只畜生的感觉。
昆帕帕掉在脚边的矛杆,被苍图弯腰捡起,他将步枪丢给昆帕帕,手指在锋利的矛头上捏了捏,随即指着卡萨卡的鼻子,示意他放马过来。苍图已经懒得再和他废话,因为只有暴揍这种家伙一顿,才会让他了解这个世界崇尚暴力的人最终伤到自己。
卡萨卡自知逃跑无望,便准备奋力一搏,做最后的困兽斗。他怒呵一声,抬起矛头向苍图胸口刺来。苍图轻蔑一笑,犹如闪电划过身侧,甩手抽出后腰上的三棱刺刀,当地一声脆响,弹开了卡萨卡的矛头,同时身体如一道旋风,顺着对方手里的矛杆猛地转了过去,一脚劲力十足的后踹,结结实实地踢中卡萨卡的下巴,令他整个人滚进沟里。
卡萨卡满脸污泥,口鼻冒血,又惊又恐地挣扎着抬起脸,蹲在沟里吐着血沫子。苍图冷着脸,又用矛杆指着卡萨卡,示意他继续放马过来。
又气又羞的卡萨卡,这个时候似乎才明白,苍图之所以手里拿着矛杆,并不是用来做格斗武器,而是为了配合他所谓的“公平决斗”罢了。
他『揉』了『揉』被踢歪的下巴,再次扑跳过来,用淬毒的矛尖扫苍图的脚踝,抓起泥土往苍图眼睛里撒。苍图故作退让,引诱卡萨卡从土沟里跳出来。卡萨卡像发疯一样,呼呼挥舞着矛杆,雨点般频频突刺。
苍图并不愿意和他拖延时间,陡然一招虚晃,诱使卡萨卡以为他又要贴近过来踢人,忙向后抽回武器,苍图乘势在他膝盖上抡了一棍子,只听咔嚓一声,有如膝盖骨破裂开,疼得卡萨卡咕咚倒在地上。
刻不容缓,没等卡萨卡伸手去抓自己的矛杆,又是一声穿透筋骨的声音,将卡萨卡一只手掌硬生生地钉在地上。
“你这个混蛋!当初居然用毒针扎昏我,那种『药』物不仅高度麻醉神经,破坏人的反应速度,甚至还具有持续『药』力。直到到现,我的视力都没能彻底恢复。这笔账是不是该好好的跟你清算?”苍图攥着矛杆,用力压着卡萨卡的手,鲜血从锋利的矛头底下流出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眼睛都快鼓出来。
苍图收起刺刀,用脚在地上一勾,抓过卡萨卡的矛杆,照准他屁股上猛地一棍子,打得这个大家伙顿时不敢挣扎,眼睛里噙出泪水。
“抬起头来,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威风凛凛盯着我的那种眼神,再让我看一次。”说着,苍图又朝他抡了一棍子,令卡萨卡大腿上绽开一层厚厚的皮肉。
此时的卡萨卡,彻底绝望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苍图居然这么能打,一招一式根本不是土著战士所能招架的,而且下手非常狠辣。
苍图见他没抬头,接着又是一棍子。凶悍跋扈的卡萨卡,再也撑不住这种折磨,强打精神眨着泪湿的眼睛,试图表现出苍图要求的眼神。
昆帕帕拄着苍图的步枪,一瘸一拐走到他身后,呆呆地望着痛不欲生的卡萨卡。见昆帕帕并未伤到要害,还能站起来走路,苍图的怒气顿时收敛大半,抡在半空的矛杆,索『性』也停了下来。
昆帕帕抬起血污的手,指着卡萨卡的大腿根部,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这……这就是罗密库姆的愤怒神的惩罚!”
痛哭流涕的卡萨卡,下意识地朝自己身上看一眼,大大小小的梅毒病斑,在兽皮裙摆下狰狞地显『露』出来。昆帕帕继续说:“山怒卡和你一样,他已经死了……”
卡萨卡面如死灰,这句话给他造成的恐惧,瞬间遮盖了伤痛,令他像孩子般惶恐起来,哭着哀求说:“昆帕帕,救救我!是的,我生病了,可我不想死!那些红头发的白人,给过我一些神奇的『药』,可我已经吃光了,我现在很可怜,肚子都吃不饱。”
苍图冷冷地说:“那些不是治病的『药』,是毒品!不仅如此,你们土著人的思想也被他们注入了‘毒血’!卡萨卡,你本来可以是个很优秀的斗士,却将自己抵押给了魔鬼。”
杂佛几个人,此时也已经清光了四周的土著兵,纷纷从树丛后面跑出来与苍图会合。皮基卡气结地瞪着卡萨卡,恨不能扒他皮似的骂道:“原来是你个狗崽子把昆帕帕引诱跑的!差点害死我,妈的!”
苍图把矛杆递给昆帕帕,看着他的眼睛,昆帕帕却摇了摇头,稚嫩的瞳孔透出一丝祈求:“放了他吧!我……我……不想杀自己的族人,我的家人已经不在来,我得把妹妹找回来。”
“天『色』太晚了,咱们得赶紧走,省得夜长梦多。”杂佛催促说。
苍图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问卡萨卡:“你,见过他的妹妹吗?”
卡萨卡的手掌有些黑肿,小心地择出矛头,坐在地上一边包扎,一边极力思索着苍图的问话。“好像见到过,但当时顾不了许多,炮火漫天飞溅,大地摇动不止,每个人都在逃命。我本来想跟那些红头发的白人一起逃,可他们用枪『逼』着我,要我留下来战斗。如果不听话,就不给我『药』吃。哦,不,那不是解『药』,是毒品。我看见昆帕帕的妹妹和另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小姑娘在一起,血腥小丑揪着她们俩的头发,往丛林南面跑了。”
“另一个小姑娘?土著女孩吗?叫什么名字?”苍图一下变得敏感起来。
“不!嗯……那女孩脖子上绑着绷带,手上也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好像是听过,但记不清了……噢!对了,血腥小丑生气的时候,会大喊她‘劣等小支那’。说真的,我一点也听不懂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苍图立刻翻脸了,两道眉『毛』倒竖起来,眼眶里仿佛正在渗血,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卡萨卡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吓得目瞪口呆。
除了杂佛,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苍图像箭似的跑到一棵树下,亟不可待地在身上胡『乱』翻找。
可是,他什么也没『摸』到,这才恍然想起,杂佛交给自己的手机,早就被铁胡子没收了,已经不可能再和澳大利亚的医生通电话。杂佛赶紧走过去,对他小声附耳说:“别激动!兴许是其他游客。你是知道的,亚马逊有很多中国游客。咱们现在得抓紧把唐休和花梨莎救出来,不然就晚了,猎头一族会捷足先登。”
苍图脑仁生疼,精神有些恍惚,摇晃着扶住树干,像吞咽一颗硕大的火球般,将焦急和忧虑强行压了下去。
杂佛指挥众人重新整理行装,沿支流继续往东走。临行前,趁昆帕帕和苍图不注意,他偷偷给利昂德递了个眼『色』。利昂德很精明,立刻会意点了下头。
昆帕帕像一头受伤的小鹿,紧紧跟在苍图后面,一瘸一拐地走着。守在队尾的杂费,向身后看了一眼,昏黑的森林里,利昂德没有跟上来,仍站在卡萨卡面前。
卡萨卡坐在地上,用布条裹着腿上的伤口。利昂德包了一块巧克力,咬进嘴里一半,另一半递给卡萨卡。卡萨卡早就饿得两眼发绿,不然也不会犯险狩猎美洲虎了。
他咯咯嘣嘣地咀嚼着,用土语赞叹美味,说着一些感激的话。利昂德一点也听不懂,但并不介意,他笑眯眯地对卡萨卡说:“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什么?你还要给我吃的吗?”望着一张笑脸,卡萨卡完全会错了意。
利昂德朝卡萨卡腿上的梅毒厌恶地瞅了一眼,『舔』着牙缝里的食物残渣,冷冷地说:“我最恨别人吃我的巧克力!”话音未落,嗖地一刀从卡萨卡脖子上划了过去。
卡萨卡缠着绷带的手,死死捂住自己喷血不止的喉结,整个人抽搐着蜷缩在地上。利昂德依旧微笑着,在他兽皮裤裙上抹净刺刀,重新装回步枪。
丛林里越来越黑,几个人借助河岸仅存的一丝光线,『摸』索着向前穿行。悄悄赶上队伍的利昂德,小声对杂佛说:“那家伙中了毒,即便不杀他,也活不了多久。”
杂佛一皱眉,问利昂德:“怎么?你没下手?”
利昂德做了个抹脖子手势,坚定地说:“已经让他‘睡’了!”
杂佛这才点点头,放心地说:“那个野家伙命硬,不能让他有机会多嘴。”
苍图忧心忡忡地走着,不时看一眼身后的昆帕帕,生怕他再一次走丢。昆帕帕拄着矛杆,注意到苍图的脸『色』极为难看,目光也没有先前灵动,变得僵直呆板。
“你怎么了?在担心唐休和花梨莎吗?”昆帕帕小心地问。
苍图停住脚步,望着昆帕帕仰起的小脸,略带异样地看着他。昆帕帕眨眨眼,以为苍图在思考自己的问题。可是,苍图却突然踉跄了半步,一头栽倒在草丛里。
昆帕帕吓坏了,赶紧上前抱住苍图的头,焦急地喊他名字。杂佛从后面冲了过来,试探苍图的鼻息。皮基卡和桑丘司几个人,根本搞不懂状况,急得直添嘴唇。
“他怎么了?死了吗?”昆帕帕的泪眼都要流出来了。
杂佛很快猜到原因,为了稳定军心,立刻对皮基卡命令说:“你来背着苍图,他可能是急火攻心,暂时昏了过去,没什么大碍。”
皮基卡刚才险些弄丢昆帕帕,这会儿正是将功补过的机会,二话不说就把武器和行李抛给桑丘司,卖力地背起苍图。
丛林里的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苍图再次想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融融暖意扑面而来,暗淡的火苗在脚边不远处微微跳动。杂佛递给苍图一些温水,苍图眼神『迷』离,并没有去接。
“又犯病了?”杂佛小声问。
苍图这才恢复意识,伸手『摸』自己的上唇。
“已经帮你把血擦干净了,你的身体状态不妙啊!”
“他们都知道了?”苍图淡淡地问。杂佛摇着头说:“这种秘密怎么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问过了,皮基卡这个臭小子,在乌拉圭有个小相好,那女人是个暗娼,听说皮基卡要随海盗船去淘金,便向他索要一件『毛』皮大衣。皮基卡吹牛答应了那个女人,以为抢劫豪华渡轮时,能够在某位贵『妇』身上扒一件,结果却一直没能如愿,所以傍晚时才怂恿昆帕帕,袭击一只美洲虎。哼,这个该死的莽夫。”
苍图忽然坐了起来,见三个水手已经睡熟,只有昆帕帕蹲在火堆边上,正抱着一只靴子在烤。
“咱们还在丛林里?”苍图问。
杂佛淡定地点着头。
“那你还生火?不要命了!”苍图不些不悦。
杂佛笑着说:“放心好了,外面还下着大雨,咱们现在是在一棵巨大的纺锤树洞里,洞口已经砍了树枝遮盖,外面是几棵硕大的翁比树,而且火苗在石磊里面,远处根本看不到这里。再说了,咱们的靴子湿了一整天,如果不趁现在把脚烤干,说不定会染上战壕脚呢。”
见苍图苏醒过来,昆帕帕赶忙抱来靴子,把干袜子从脖子上拿下来,帮他穿在脚上,又把靴子套上去。虽然没说什么话,但从那上翘的嘴角就能看出来,这个土著男孩高兴极了。
苍图接过另一只靴子,自己穿在脚上,因为昆帕帕不知道怎么帮现代军人系鞋带。“你怎么了?”见昆帕帕一直在笑,却并不开口,苍图有点奇怪地问。
杂佛赶忙解释说:“哦,他的脖子被卡萨卡打到一下,喉结有些水肿,暂时没法说话。不过,很快会好起来的。”
昆帕帕微笑着,对苍图点点头,又拿来加温的罐头给他吃。
然而,过了没一会,纺锤树外面就传来噔噔的脚步声,而且数量很多。昆帕帕赶紧用『潮』湿的树枝盖在石磊上,挡住跳跃的火苗。
“昆帕帕,不要把火熄灭!土著人的鼻子很灵敏,不能让他们察觉到火炭的气味儿。”苍图警觉地说着,随手抄起步枪。杂佛弄醒了三个水手,大家快速聚集到洞口,谨慎地向外观瞧。
外面漆黑一片,雨声很大,雷声在闪电的驱使下,犹如山顶滚下来的无数巨石,雨点像豆粒儿似的在森林里砸着。苍图用夜视镜向远处的黑暗里瞧着,只见一队队密集的红点,正快速往河道岔口处集结。
桑丘司有些担心地问:“那是些什么家伙?”
“不知道,也许是一群土著兵,他们好像并没发现咱们!昆帕帕,把火堆熄灭,咱们身上的温度不能太高,否则会被夜视仪器锁定的。”苍图说着,把夜视镜递给了杂佛。
杂佛瞧了一阵,突然发现异常,那些移动的红点,很快并成一团一团的,开始匀速移动。杂佛立刻对众人说:“他们好像上船了,正打算向东行驶,会不会是……趁夜袭击铁耙号?”
苍图命令众人穿好雨衣,追踪这些船队,以便进一步确认他们是要占据河道岔口的领地,还是真的准备进攻铁耙号。
外面风雨湿冷,每每闪电划破黑夜,四周水淋淋的树叶就闪耀出光芒,延长明亮的时间。苍图带领着大家,时而蹲低身子躲在灌木下;时而依靠芭蕉叶遮住身形。
黑漆漆的丛林前面,河水的流速很急,汩汩漩涡声中夹杂的马达声,已经隐约可以听到。他们更加小心,试图再靠近些,因为四周随处可以见到血流不止的土著尸体。很显然,那些移动的土著兵,刚刚清剿过这里,还未来得及布妨。
苍图爬上一棵高大的缠藤树,用夜视镜窥探,这一次可以清楚地见到,东面河道岔口的水面上,集结了整整二十艘快艇,几百名土著兵黑压压地站在岸上,正被某个头目指挥着,迅速而有序地登船。
杂佛见苍图从树上跳下来,面『色』极为紧张,马上问他情况。“是弥鬃部落的土著兵吗?”
苍图点着头,焦虑地告诉众人:“看样子,他们是收到了进攻的情报。铁耙号上的众多水手,白天里几乎死伤殆尽,他们不会放过这种乘虚而入的机会。铁胡子船长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停泊的坐标已经被敌方了如指掌。”
厉兵秣马的快艇小队,很快驶离河道岔口。苍图几个人利用橡皮筏,越过其它曲折细碎的支流,远远地跟了上去。他们的速度不占优势,每每渡过一条小河,就得在林子里跑步前进。
风雨一直没有停歇,等到几个人累得气喘吁吁,实在跟不上那些快艇时,那些在黑夜中宛如幽灵一般的船队,却忽然放慢了速度,熄灭马达和一切灯光,改为人力划拨。
铁耙号上装有雷达探测器,他们提防到了这一点,为了不使甲板上的巡岗水手起疑,土著们把快艇藏在河道转弯处的雨林里,然后纷纷穿上浮力马甲,抓着淬毒的武器纷纷潜入水中。巍峨的海盗船铁耙号,像一头昏厥的巨兽,静悄悄地抛锚在内格罗河中央。
两个巡逻水手披着油亮的雨衣,左手抓着步枪,右手心里攥着烟卷,不时凑到嘴上吸两口。当走到甲板尾部时,突然听到什么声音,赶紧扔掉了香烟,端起步枪躲在炮台后面。
水面上有人在喊叫,雨声将喊叫声变得飘摇模糊,但躲在不远处的苍图几个人,却清楚地听到那人在喊什么。“嗨!是我回来了,快把梯绳放下来,我们受伤了,就快要冻死了……”
趴在苍图身后的皮基卡,立刻鼓着眼珠子说:“是伯拉朵,你听到了吗?桑丘司?”
没等桑丘司开口,利昂德就抢着说:“对,就是他,这个自大的家伙被人活捉了。”
桑丘司点着头,更加严肃地说:“你们听,还有塔托夫,也被他们活捉了!哼,这个两个叛徒,我早就看出他们靠不住。”
“喂,我说桑丘司,少说点风凉话,若是被那帮凶残的野人拿刀抵住你的肚子,你也会吓得『尿』裤子。咱们回来干什么?咱们现在就应该偷他们一艘快艇,逃跑,离开这里!”看着远处河面上黑压压一层土著兵,正像水鬼一般在用『奸』计掩杀上铁耙号,利昂德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不禁抱怨起来。
杂佛拿朴刀拍了利昂德的屁股一下,斜乜着眼睛郑『色』说:“这么快就忘记我在树洞里跟你们交代的话?你们是海盗,你说咱们回来这里干什么?”
皮基卡转动着眼珠子,用力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顿时来了精气神,斗志昂扬地说:“当然是要抢财宝了!不光那些宝石,铁耙号里还有数不尽的金条和玛瑙。这么多好东西,得自己伸手去拿。等着老船长分给咱们?那才多一点!横竖都是一条命,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对不对,桑丘司?”
桑丘司看一眼利昂德,又看一眼杂佛,难看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杂佛冷笑着说:“雄伟的铁耙号如今就像一座空城,只等激战过后更迭权力,咱们几个在林子里吃了这么多苦,现在可不能错失良机。皮基卡说得没错,横竖都是一条命,既然要逃,就不能空手而归。瞧着吧,那帮土著会帮我们把宝石抢出来的。”
苍图忽然间多了几分警惕,仿佛这时才察觉自己病发昏『迷』后,杂佛很像与这三个海盗达成了某种协议,冥冥中四个人暗勾在一起。“你的身体状态不妙啊!”这句话再次萦绕苍图心头,令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匹丧失捕猎能力的狼,渐渐被排挤出族群,由眼前这三个家伙补上。
苍图冷冷地笑了笑,有意提醒杂佛说:“唐休和花梨莎还在船里,他们两个也许会被误伤,甚至是被杀害,还有尼克和米莎,谁会在激烈的战斗中保护他们?财宝肯定要抢,但人更要保住。千万别忘了,如果不把潜在的敌手势力在本质上消弱,而是偷偷取巧,就算暂时拿了金山银山,也照样走不了。”
杂佛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坦言对苍图说:“铁胡子船长这个老狐狸,把唐休和花梨莎牢牢控制在铁耙号上,可不只为胁迫你去给他打仗卖命,他的另一个目的,也是要你间接守卫铁耙号,船在人在,船不在了,人质就要危险。”
昆帕帕很着急,虽然不能说话,但也知道唐休和花梨莎正在遇险,他奋力摇着杂佛的胳膊,眼睛瞪得大大的,挥舞矛杆指着水面,示意众人一起杀过去,解救船上的朋友。
三个水手都不敢再多说话,眼前的危机非同寻常,说实话,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暴『露』踪迹,就更别主动靠近铁耙号。
苍图快速思考着,怎样能不与杂佛发生冲突,又最大限度地保护唐休他们。因为杂佛刚才的话已经明摆着是不想冒险,就跟当初困在阿鲁伊娜繁殖场一样,不肯冒险去船底割断绳索。
“快看!他们上船了,那两个白痴果然上当了,以为是自己人回来了。”皮基卡说着,把望远镜递给杂费。然而杂费刚瞅了一眼,远处的黑暗中,便响起嗒嗒枪声,紧接着就是甲板上灯火通明,探照灯四处扫描,五六挺机枪像早已埋伏好了似的,对准水面上黑压压的一片土著兵疯狂扫『射』起来。
“哼!看来咱们低估老船长了,这家伙显然是有防备。”杂费自我嘲弄地说了一句。
苍图先是一惊,马上冷静下来思索起什么,接过又拿过望远镜细细侦查,就仿佛是他自己在指挥这场战斗。
三个水手此刻不禁『乱』了方寸,甚至有点后悔背叛铁胡子船长。
“走吧!赶紧去弄几艘快艇,能藏多少算多少,指不定哪天咱们逃亡的时候,正需要这些东西。”杂费悻悻地说着,装出一副不再有所谓的样子。三个水手赶忙背起行装,准备随他一同后撤,去河道拐弯处袭击停泊的船只。事实上,他们三个人虽然是海盗,但也不是傻瓜,嘴上逞强也就罢了,真若比起抢夺财宝的热情,他们此刻更愿意做的事情,无疑是抢几艘快艇逃命要紧。
“等等!”眼睛贴在望远镜上的苍图,突然一摆手,“千万不要去,咱们先前的判断,完全失误了。这只袭击小队,只是一个诱饵。”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那样,他们完全是在『自杀』。”桑丘司愕然地疑『惑』道。
“自己看吧!”苍图没多解释,直接把望远镜给了桑丘司。桑丘司只往大船上看了一眼,立刻惊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我的天啊!他们简直疯了,顶着机枪往上爬。”
苍图笃定地说:“他们很可能都是些降兵,由两个战败部落拼凑来的,绝非弥鬃部落的土著兵。他们真正想要的,或许不是今晚。”
杂费仿佛也一下猜到了结果,震惊地说:“他们是在引诱铁耙号?以便把这个庞然大物的钢铁怪兽进一步拖入雨林,最后活活困住他!”
“21万颗宝石,尤其对铁胡子船长这种贪婪无德的海盗头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诱饵!猎头一族的可怕,不在于他了解了敌人的武器,而是『性』格!”苍图坚定地说。
杂佛提出了反对意见,不完全赞同苍图的话,他狡猾地说:“了解敌人的『性』格,比了解他们的武器更重要,这句话没错!所以我认为,以猎头一族的『性』格,他们不会放弃今晚的优势,会一直咬住铁耙号不松口。咱们现在必须得去弄几艘快艇,这也是我们的『性』格!在这片汪洋一般的雨林,没有快船根本无法逃脱。”
苍图一直担心着唐休几个人的安危,见铁耙号一时不能被攻下,也就暂时放了心,几个人抄起武器,开始往河道转弯处靠去。
雨水哗哗下着,十几艘快艇像野鸭拥挤在草丛里,被繁茂的树木层层遮住。苍图爬上一棵大树,用夜视镜扫了一眼,只见那些船只当中,零星站着几个红点,正留守在上面看船。
苍图打了个手势,示意杂佛带着皮基卡和桑丘司从左路包抄过去,自己则带着利昂德和昆帕帕负责右路掩护。留守在快艇上的几个家伙,正抱着步枪在聊天,他们得意地笑着,毫不在意派发出去的土著兵正死伤惨烈。杂佛与皮基卡悄悄凫水接近他们,绕到几棵大树后面,枪口顺着黑暗瞄准了他们。
那些家伙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袭击,嗒嗒几声枪击,火线穿破雨帘飞进船舱。对方几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随着窗口破碎的玻璃一起翻滚在地上。
船头上一个驼背的汉子,双指正夹着烟卷往嘴上凑,利昂德有些『性』急,抬手就开了一枪,本想打他的脑袋,子弹却打在那人手上,崩碎的指头和烟头一起弹进河里,那人哇啊一声惨叫,立刻缩进船舱,猛烈地开火还击。苍图用步枪打死另外两个站在船头的汉子,看着他们栽进河里。
利昂德躲在树后,子弹在他眼前『乱』飞,把他一时被压制住了。
直到杂佛偷偷爬上快艇,用刺刀戳死那个没能一击毙命的家伙,几个人才迅速登上快艇,借助手电光粗略挑选了四艘完好的,心惊胆战地驶离河道,直奔北面的雨林,一股脑往深处钻。
冷风吹佛着每个人的额发,皮基卡哈哈大笑,嘲弄刚才那个被刺刀捅死的家伙是如何狼狈。桑丘司也骄傲起来,认为猎头一族的人不过如此。
杂佛严肃地警告他们两个别大意,刚才那些人不过是些幽灵北的佣兵,根本不是猎头一族的顶尖杀手。他们找了处荒僻已极的雨林河道,把三艘快艇藏在树下,又拿定位仪记下坐标,这才同坐一艘快艇返回铁耙号附近。
凌晨时分,降雨又暂时停歇下来,满头星斗眨着金『色』的眼睛,默默注视大广袤的丛林。明镜似的硕大的月亮,像刚洗过的金盘低挂在森林尽头,黑夜逐渐被照得粉亮。苍图几个人悄悄来到内格罗河岸的草丛里,用望远镜瞧着铁耙号上的动静。
机枪扫死的土著兵,含着无尽冤屈,尸体浮在河面上随波涛漂走了。铁耙号甲板上又恢复了平静,几个手水趴在坚硬的金属掩体后面,兴奋紧张之余,不免冻得瑟瑟发抖。一个罗圈腿的水手和独眼龙荒木九野,战战兢兢地从甲板底下爬出来,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和海盗饭团给他们送来。
“铁胡子船长说了,你们守护大船有功,每人嘉奖三十颗宝石!”罗圈腿的水手,蹲在炮台后面,一边给他们分发食物,一边拔高嗓门传话。水手们欢呼起来,所有惊恐和疲惫顿时不见了,有的甚至高声大叫:“那帮野猴子,简直比猪还蠢,让他们尽管来吧,我们的机枪还没杀够呢!”
另一些水手也附和着高呼起来:“咱们打了场零伤亡的漂亮仗!等着瞧吧,待会天一亮,大船就逆流而上,去把弥鬃部落也炸平,好让他们知道铁耙号的厉害。嘿!这雷声隆隆的雨季,就是把丛林炸平,也不会有人听见咱们在干什么,这简直就像用皮鞭打一个聋子,只让他觉得疼,却听不见动静。这可真他妈过瘾。”
两个水手分发完食物,又立刻缩着脖子,像做贼一样拖起盘子,从甲板上爬回了船舱。
苍图对杂佛说:“瞧!他们果然要继续深入雨林,准备轰炸最后一个土著部落。看来,咱们还是没机会下手。”
杂佛瞅了三个水手一眼,有些不怀好意地说:“现在你们谁还愿意回到船上去?说不定,也能分到三十颗宝石,怎么样?”
皮基卡有些心动,却又不好表示什么,只能傻傻地望着桑丘司和利昂德。利昂德淬了一口唾沫,骂着街说:“见他的鬼去吧!伯拉朵和塔托夫昨晚上估计已经被机枪打成了烂泥,咱们现在回铁耙号,招呼咱们不会是热咖啡和海盗饭团,只能是他妈的酷刑,老船长会把咱们当成『奸』细的。”
皮基卡也突然打定主意,咬断嘴里一根草茎,歪着眼珠子说:“要是奖励老子三百颗宝石,这也许会令我改变主意。否则,别想他妈的再让我回船上去,我们已经是叛徒了,要干就干到底,别做这种‘骑墙’的买卖,没好处的。”
杂佛满意地笑起来,似乎对现在的军心一致非常满意。他拉开一个小袋子,给桑丘司、皮基卡和利昂德每人分了两颗璀璨晶亮的宝石,看着三个家伙贪婪的眼神,不无蛊『惑』地说:“听好了,咱们几个要好好合作,最后得到的宝石,肯定是现在的百倍。”
几个人正说着话,苍图忽然压低了身子,表情严肃地挥出手势,要他们赶紧拨开草丛向河流东边看。
只见十艘『迷』彩『色』快艇,像巡逻的警卫一般,明目张胆、大摇大摆行驶了过来。他们几个一眼就认出,这些快艇和昨晚那些快艇一样,仍是弥鬃部落的武装势力。然而这一次,快艇上居然一个土著兵也看不到,全是装备精良的现代佣兵,人人戴着钢盔,身着防弹坎肩。
“奇怪!”苍图大为吃惊,“甲板上那些水手怎么不开枪?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杂佛举高望远镜,久久盯着铁耙号的甲板上面,而那些手持机枪、屁股坐在弹『药』箱上的水手,竟然毫无动作,像睡着了一般。
苍图一咬牙,冷冷地说:“杂佛,你猜得没错,他们真正的攻击,是现在,不是昨晚。昨夜那些土著兵,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看现在的情况,甲板上的那些机枪手,应该是……应该是睡着了。”
皮基卡大吃一惊,看着同样吃惊不已的桑丘司,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这不可能!那些水手刚才还哇哇『乱』叫,为奖赏高兴得不得了,现在怎么会睡着了呢?”
杂佛狡猾地冷笑说:“怎么就没可能?你们别忘记,铁耙号上还有另外一个内鬼,这枚‘超级细菌’,才是击败铁耙号的子弹。”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顿时想到了一种结果。那些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背心的现代佣兵,很快将铁耙号围住,抡甩钩绳飞速登上甲板。
他们动作麻利,行动迅捷,用带链条的手铐将那些昏厥的水手绑牢,使他们双手反连在脚后跟上,接着就像拖死猪一样,被堆在甲板中央。
其余三十几个佣兵,持枪冲进了甲板下面,不到几分钟的工夫,又拖出十几条被铐上手脚的海盗。这其中就有铁胡子船长和海盗管家郎奴博,他俩像尸体一样,被强壮的佣兵摞在人堆上。领头的两个佣兵队长,拿出照片对比了一下,小声嘀咕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黑人水手格鲁尔,笑『露』着一口大白牙,蹿跳上了甲板,他拍着手掌,扭着得意的桑巴舞,凑上前去和两个佣兵队长握手,彼此热切地拥抱,令人一看就觉得他们认识很久了。
“嗨!肖康德,你看起来胖了许多!”一名佣兵队长拍打着格鲁尔的肩膀,笑着与他寒暄。
格鲁尔翻着两颗白眼珠子,故作无奈地摇头说:“可别笑话我,彭索队长,你是应该知道的,和这些乌烟瘴气的酒肉之徒混在一起,整日花天酒地,想不堕落都不行呢!哈哈哈……哈伊尔,快把你带来的兄弟组织一下,到底舱去拿财宝,这艘海盗船里可有数不尽的美元和金条,够你们忙乎一阵子了。”
另一名佣兵队长哈伊尔,眉飞『色』舞着,挥手组织人马,准备下去洗劫铁耙号上的财宝,正欲转身之际,忽然警惕地问格鲁尔:“哦,对了,这些家伙大概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
格鲁尔眯缝起眼角,用一种冰冷如刀的目光,从昏『迷』的铁胡子船长脸上扫过,嘲弄而又愤恨地说:“放心吧,我给他们下了足量的麻醉『药』。这帮混蛋家伙,昨晚上只顾着打仗,根本不会想到,有人在他们的食物里做手脚,哼哼哼……我等这个机会太久了。”
彭索递给格鲁尔一支雪茄,两个人站在甲板上有说有笑,表情甚为得意。哈伊尔率众下去抬那些海盗的宝藏,每个佣兵像注『射』了兴奋剂的公牛,使出吃『奶』的劲儿扛出一箱接一箱的黄金,搬运上开来的快艇。
河岸上茂密的草丛后面,杂佛一边举高望远镜,瞧着大河中间甲板上的格鲁尔,一边啧着嘴叹息说:“哟哟哟,真没看出来,原来他就是第二个内鬼,伪装得可真够精妙。”
身旁的三个手水,若不是亲眼所见,也难以相信眼前的情况,桑丘司气恼地骂道:“这个该死的狗崽子,我听说他当初为了一块被击碎的金表,曾愤怒地朝盗梦猴大腿上开了一枪,更甚至为了扮演苦肉计,去招惹新来的娘儿们,结果差点被皮鞭打死!真是令人想破头颅也不会怀疑到这个看似愚蠢的家伙身上。你们瞧,连他那斗鸡眼的『毛』病,也消失不见了。”
苍图补充说:“现在讲什么都晚了!你们瞧这个‘鲁格尔’,注意他现在的这双眼睛和举止阴鸷、凶悍,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这才是他的本真面目。这家伙分明就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杀手、足智多谋的‘超级演员’。真动起手来,你们三个未必是他的对手!他肯定是猎头一族的人,绝不同于幽灵北那些家伙!”
昆帕帕咧着嘴角儿,好几次欲言又止,皱起眉头焦急地哼哼,“唐休……花梨莎……尼克……”
苍图心里比谁都急,可他自己知道,眼前的情况,即便冲出去也是送死。对岸的丛林里,说不定正埋伏着某个狙击手,躲在暗处为这支佣兵小队保驾护航。
杂佛叵测地笑了笑,尤为惋惜地说:“咱们都没有猜对,若说玩心术,那还是猎头一族的人比咱们略高一筹!他们昨晚让那些冤大头土著冒死进攻,其目的就是为了转移铁胡子船长的注意力,以便‘格鲁尔’这个内鬼有机会再背后下手!瞧吧!人家已经得逞了。”
几个人趴在草丛里正说着,只见四五个剽悍的佣兵,押着唐休和花梨莎以及尼克夫『妇』,像赶小鸡似的用枪托连砸带捅,赶到了甲板上。
昆帕帕见唐休等人被强迫跪在地上,手腕与脚踝铐在一起,像准备接受枪决的死刑犯那样,被枪口杵着脑袋,顿时安奈不住,想要跑到前面的河岸上呼呵阻止,却被苍图一把拉了下来。
“别出去,他们会一枪打死你的!”苍图咬着牙,自己也强力克制着,叮嘱着昆帕帕。
“快想办法啊!他们要被杀害了……”昆帕帕急得两腿直蹬,眼泪都要流出来。
苍图拿过一支m40狙击步枪,在草丛后面开始瞄准,说实话,他自己也有些难以取舍眼前的情形了。杂佛见苍图摆出攻击姿态,连忙郑重地提醒说:“你可想好了,只要你开一枪,不仅救不了唐休,咱们几个人的『性』命,也会被你搭进去。你是个特种军人,不仅要有理智,更要有常人所不具备的忍耐力。这一点没必要让我来提醒吧。”
苍图不说话,依旧咬紧牙关,专注地向甲板上瞄着。
晨雾缭绕的甲板上,弥漫着凉飕飕、湿漉漉的水汽,格鲁尔嘴角儿含着雪茄,神情悠然地望着唐休几个人,被手下用冷冰冰的枪口杵在脖子上。他随即嘿嘿一笑,轻松吐了口白『色』烟圈,下巴一扬,示意手下靠后站,自己则掏出手枪,咔嚓一声,压进膛里一颗子弹。然后迈着征服者的傲慢步伐,绕着这几个落魄难堪、浑身发抖的俘虏转了两圈,突然把枪口顶在唐休的下巴上,死样怪气地说:“你可真够幸运!这么多些人里面,只有我能证明,你们不是跟这帮该死的海盗一伙的。”
唐休又冷又饿,再加上恐惧,紫『色』的嘴唇不住哆嗦起来,用难以名状的眼睛,吃惊地盯着格鲁尔那双看似温柔却饱含叵测的挑逗眼神。
“可我还知道……你们也他妈染指了这批宝石……”格鲁尔突然变脸,照准唐休的脑袋就是一砸。唐休整个栽倒在甲板上,格鲁尔厚厚的军靴,顺势踩住了他的头,不容有丝毫挣扎。
花梨莎也怕得发抖,可看到唐休被虐待,顿时尖叫起了:“放开他,你们这帮流氓、恶徒!”
格鲁尔一把揪住花梨莎的头发,黝黑发亮的大鼻子,贴在这个娇俏的女人脸颊上,贪婪地嗅觉着,同时也把手枪顶在了花梨莎的脖子上,枪口像一个好『色』之徒的手指,从她丰满挺拔的双『乳』之间滑落,猛地抵在花梨莎的羞私处,暴力地捅了一下。花梨莎脸上立刻泛起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与侮辱感。
“还有你这个婊子,记不记得前几日,就是因为你,害我吃了一顿皮鞭,这笔账该怎么算呢?嗯?”格鲁尔像个邪恶的流氓头子,凶相毕『露』地折磨着、恐吓着花梨莎。
佣兵队长彭索,抱着步枪依靠在栏杆上,不怀好意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嗨!肖康德,一枪干掉她吧!别看她牙齿很白,也许是条带病的蛆!哼哼!”
格鲁尔诡秘地笑了笑,转而盯着尼克夫『妇』,颇为神气地问:“美国佬儿!你也许想说点什么,但我明确告诉你,这里没有自由和权利给你选择,你得乖乖听话。否则,就把你的疯婆娘踢下水,让她漂回美国。”尼克突然安静下来,两只深深凹陷的蓝眼睛,凄『迷』地望向对岸的草丛,久久没说一句话。在一帮不容许讲求自由和权利的流氓面前,颤抖显然已经没有了意义。
甲板上的佣兵们,几乎将海盗船洗劫了个干干净净,哈伊尔清点着一箱箱闪耀金光的黄金,一捆捆整齐厚重的美元,一堆堆抢来的珠宝首饰,最后命人做了详细记录。
彭索跳回一艘快艇上,翻开四个装宝石的箱子,对格鲁尔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十几个佣兵离开了。格鲁尔命令其余的佣兵,收起铁耙号的沉锚,催动这艘钢铁巨兽发出几声咆哮,缓缓朝弥鬃部落驶去。
看到唐休几个人还活着,苍图的心稍稍踏实下来,可他又不能平静,唐休被这些危险的家伙带走了。望着渐渐消失在晨雾中的铁耙号,杂佛干巴巴地眨着眼睛,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宝石被重新夺回了主人手里,就连这群海盗的宝藏,也一个仔儿没剩,统统被没收掉了。
“这下可惨喽!那些宝石和金子都被带走了,咱们要落成穷光蛋啦。”皮基卡使劲挠着头,格外坐立不安。
“得救他们!”苍图收回狙击步枪,坚定地对大家说。
“拿什么救?就凭咱们几个散兵游勇,那简直是鸡蛋碰石头!”杂佛无奈地叹着气说。
苍图的脸瞬时变得铁青,冷冷地说:“咱们还有机会!你们可都看见了,那艘装宝石的快艇往东去了,而铁耙号却是往西行,这不仅说明他们的兵力部署已经分散,更说明他们在抓紧一切时间转移宝石!咱们应该跟随铁耙号,找机会潜入弥鬃部落,救人的同时,还可以抢夺那些现成的美金。”
三个水手愣住了,他们当然知道出现在眼前的那些财宝意味着什么,一想到将来的幸福生活,想到像伯爵那样入住城堡,躺在女人们雪白的大腿上喝着白兰地,又怎么能不蠢蠢欲动,每个人顿时握紧了手上的枪。
但利昂德却有自己的想法,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不直接去抢宝石,他们就十几个佣兵,如果咱们现在绕道追上去,干掉那些家伙,就能够把四箱宝石再夺回来。”
皮基卡和桑丘司也赞同地点头说:“对,就这么干!去追杀他们,抢回属于我们的财宝!”
苍图看了杂佛一眼,等着他又或是盯着他表态。杂佛撇起嘴角儿淡淡一笑,他当然知道苍图的想法,解救唐休几个人平安出来,对于苍图个人而言,远比抢夺财富重要的多。杂佛有自己的心机,他也不赞成先去抢夺宝石,可话却不能说得过于直白,毕竟三个手水不是自己的心腹,让他们跟着去甘冒与私利无关的危险,说不定这三个家伙会乘机溜走,自己组团抢劫或者逃命去了。
另一个方面,杂佛也想拉拢这三个海盗,让他们从心理上倾向于自己,以便应对后面的难料之变。他淡定地说:“好吧,去干掉他们!抢回宝石让大家分。”
苍图立刻冷笑起来,似乎看出杂佛在与自己争夺军心。但他已经顾忌不了许多,直白地告诉众人说:“大家必须得明白,想逃出这片丛林,现在只有一个突破口,那就雅皮因小镇。我刚才已经说过,猎头一族的兵力部署全盘分散,他们先前秘密封堵在雅皮因小镇的势力,现在应该已经撤防了。咱们从那里逃走,不仅出其不意,也更是遭遇阻挠最少的选择。假使现在还往雨林东面靠拢,必定会遭遇他们的主力部队,要知道,此刻正有上万颗宝石在向那里汇集。”
昆帕帕用力点着头,支持苍图的说法,想要去弥鬃部落救人。皮基卡想骂这个半大的土著小子总惦记着去救什么妹妹,但苍图的话也不无道理,再加上苍图一直袒护昆帕帕,也就克制住了自己的牢『骚』。
苍图见杂佛没有说话,至少大方向上还是和自己保持了一致,便进一步蛊『惑』三个水手说:“另一方面,也得提醒你们三个,不要总觉得宝石最昂贵,你们可曾想过,即便拿了宝石逃脱,找地方洗钱也是个既麻烦又危险的事,没人知道猎头一族的人会在哪个地下交易黑市等着那些偷他东西的人出现。我想我们还是尽量抢夺那些美金,拿到手里就可以直接消费了。”
黄昏时分,晚霞铺满天空,雨林笼罩在一片赤红的光晕下。苍图几个人休息了一整天,醒来后又调度了一艘备用快艇,几个人这才绕过一条条曲折错杂的支流,悄悄驶入卡克塔河。两岸丛林密布,人就像蚂蚁爬行在草丛底下,被『逼』得不住抬头仰望。
夜幕亮起第一颗灯盏般的星星时,他们正式驶入亚马逊河的主河道,那里接近上游,奔涌的水涛像整片大地在向东移动一般,将他们的快艇斜着推进更为浩瀚的雨林。
此时天空彻底黑沉下来,桑丘司拿出寻找母船的定位仪,经过一番详细测试,认定铁耙号就停在丰蒂博阿以西,大概一百公里的位置。
苍图拿出地图,认真分析了那里的环境,大家便将第二艘快艇藏了起来,乘坐一艘快艇接近铁耙号。如果遇到不测,大家往回逃跑的时候,就可以组加快艇。
夜间,月光如镜,挥洒的『毛』『毛』细雨,并未遮住天空的明亮。在一片黝黑辽阔、几乎望不见尽头的雨林中,正好有一处类似湖泊的水洼,宛如一头酣睡巨兽的铁耙号,此次就停靠在这里。甲板上漆黑一片,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根本不会有人找到这样一艘已经熄火的大船。
皮基卡检查好了步枪,极为虔诚地祈祷说:“希望那些黄金、美元以及珠宝首饰,都还留在大船上,这样咱们就有得捞了。”
苍图严肃地提醒众人说:“大家听好了,待会儿咱们潜入铁耙号,可能会遭遇幽灵北的佣兵,说不定还会遭遇猎头一族的人,不可以再像对付土著人那样掉以轻心了。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活回来,最后大家一起冲出去。好了,走吧!昆帕帕,你留在快艇上看守,一有什么情况,我会发信号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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